Rome wasn’t built in a day, but it burned in one

在我们讨论 how 之前，我们应该先谈谈 what。任何一个集权政府，他们都有哪些害怕的点？

首先，信息透明度，这是维稳的重中之重，所以中国共产党要花大力气，建立防火长城，把原本国际互联的互联网，一分为二变成墙内互联网，和墙外互联网。在把不受控的信息隔离在防火墙之外后，再用网信办捏住各家互联网公司的睾丸，导致内容审核近年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，互联网公司稍有不慎，就会遭遇轻则罚款，重则从应用商城下架，甚至公司关停的处罚。再加上强势的官方媒体的主流叙事宣传（propaganda），少有人能抵抗得住这一套组合拳，可能特别是习惯里在墙内互联网里生活的新一代年轻人，他们出生的时候就不再能自由使用 Google 和 Youtube，墙内互联网的替代方案，再加上抖音的算法推荐已经让人失去了信息检索的能力和好奇心。 我相信中国人跟俄罗斯人，美国人本质上并没有区别，最根本的差异表现在信息的摄入， you're what you read。

其次，社团化，社会自发的 NGO 是不允许存在的，聚众是危险的，所以中国最有反叛精神的地方，往往出现在比如潮汕海陆丰这样的农村地区，该地宗族势力强大，具有强大的组织能力，一度能跟当地暴力机关对抗，这在中国其他地区几乎是无法想象的。也是因为对社团化的恐惧，中国政府对微信群聊有着极为严厉的监控机制，只要在群聊里直接或间接地提到了习近平的名字并发表批评意见，免不了要进派出所一趟。

最后， 市场化incentive alignment。一个从事商业的朋友对我说，他不关心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，不关心民主或者法制，只要他的公司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能赚钱，能接到政府项目，他就愿意支持共产党。这个说法是可以理解的，理想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不应该去关注政治，只要好好工作，对自己身边的人负责就可以了。但是当 incentive 跟政权强绑定，收益不来自市场，而是来自关系&寻租，这将完全剥夺个体的独立性。中国有句话，投资不过山海关，正是因为东北政商勾结的市场和法制环境，而中国最繁荣开放的地区，也是离中央政府最遥远的东南沿岸。

问题是这些问题，那么我们，特别是 crypto 能做什么？

针对第一个问题，Ethereum 作为一台 World Computer，已经实现了后端的去中心化，但是只有后端的去中心化是远远不够的，防火长城只要把前端访问给封禁，那么这台 World Computer 也只能自己孤独地运转，我们需要去中心化的前端，或者，我们应该对前端的去中心化进行激励，让审查跟不上前端部署的速度，liquity 是个很好的例子。另一个代替方案，是建立去中心化的 VPN，或者是 Web3 的 Tor，但这些都绕不开中心化前端被封禁的问题。

针对第二个问题，DAO 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，这是一个 buzzword，让我尝试先定义一下它：一个基于互联网的，或松散或紧密的，有着明确身份（社区）认同的代币化的生产组织形式。一个普通的聊天组不是 DAO，但是小声喧哗播客的听友群接近 DAO，中国互联网远古产品，贴吧世界里的李毅吧也接近 DAO，他们跟我们现在 crypto 世界 DAO 唯一的区别在于，他们没有一个将这生产组织形式代币化后的 treasury，因此不能有效地组织生产，或许会有零星的社群积极分子，但是他们的贡献一是不长久，而是缺乏团队合作。如果我们有更多运转良好的 DAO，将社会从原子化往社团化推动，或许能推动事情往好处发展。

关于第三个问题，或许是第二个问题的一体两面，中国强大的国营经济，将很多人，特别是小城市人的生机都跟政府绑定，如果我们有一个更灵活的，有足够激励的项目/社群，这将大大降低普通民众对大政府的依赖，从而将 incentive 跟市场 align，归根到底，这是一场更极致的带着浪漫主义色彩的资本主义市场化浪潮。

But... How should we approach it? 我们应该还是要有足够的耐心，从集权政府最害怕的信息流通，社团化和市场化等问题着手，等待集权政府们像 Putin 入侵 Ukraine 一样犯错，不断凝聚共识，再把他们一举拿下。

Rome wasn’t built in a day, but it burned in one.